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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外贸玩具工厂的命运:最后的

这个中秋节,齐光华难得地要在香港度过,所以,他看起来有些失落。“我还记得毛娃娃堆满库房的情景。”年月日,这个岁,开了几十年玩具厂的香港人对本刊记者说,“转眼间,它们都消失了。”   往年的这个时候,齐光华应该是最忙碌的,因为,他在深圳龙岗的万利来玩具厂要为“圣诞订单”赶货——万利来厂制造各种型号的 ,或者把这款全世界最闻名的卡通猫形象粘到礼品靴子上,货量常以千万只起计。   这些 通常呈现出一种明丽、清纯的形象,挽着精致的小包,头上戴着漂亮的蝴蝶结。然而,它们的制造者,在国际加工贸易利润链里的角色并不光鲜:年时,一个苹果高的礼品靴子,万利来给日本贸易商的供货价不到人民币元,在日本货架上的标价,以人民币计则超过了元。   尽管如此,为欧、美、日代工的生意,仍然伴随了齐光华将近年的光阴,从“香港制造”到“龙岗制造”,从春风得意到举步维艰。最好的时光已经逝去,齐光华,还有他的同行们,现在常常用“熬”字来形容劳动密集型工厂在珠江三角洲的窘况。最终,他们有些选择了留守,有的早已离开。   齐光华不再苦熬了。两个多月前,他正式结束了万利来玩具厂,遣散了工人。从此,这些可爱的 不再会在深圳龙岗出生。齐光华说,当他看着废品公司的工人进入他的厂房,把机器砸卸成废铁变卖时,心痛立刻涌上了他的心头——“但是,我真的看不到可以继续下去的希望”。   香港向北   齐光华的办公室位于香港九龙湾—— 一个曾经以“轻工制造业发达”著称的地区—— 一栋老旧的工业大厦里。楼层空空荡荡,让三只一米高的 娃娃显得特别惹眼。它们摆在电梯间,齐光华的贸易公司的门口,成为了生招牌、活名片。   齐光华曾在这里办厂近年。他早年读的是纺织专业,又有日本领事馆学习的经历,这些都促成了他挽起衣袖。不过,他入行时的年,香港的工厂已经有了北迁的苗头,“所以,企业注册处对我说,人家来(登记)多数是关厂,你还开?”   当时的九龙湾,很像后来的深圳龙岗,简建的厂房四处可见,货柜车颠簸在坑洼的水泥路上。齐光华的玩具生意就从这里开始。他以港元一平方英尺的价格买下半层工业大厦,和太太一起雇佣工人,敲打一些专供出口的玩具。   “我们这一代香港人做厂,个个都是‘-’(指早上点上班,夜晚点下班),老板和工人都是这样。那些年,足够的勤奋和节省就意味着发达。”齐光华回忆道。他和太太还曾去纽约、纽伦堡等地参加玩具博览会,在贸易杂志上打广告,目的就是为了减少出口的中间环节。   一开始,齐光华瞄准的是“需要技术能力”的电动玩具,比如能冒烟的电动火车。这种玩具,一个车身出厂卖多港元,车头能卖到六七百港元。随着工厂的发展,齐光华后来又做起了植毛吹塑玩具,另一个稍带技术门槛的品种。   在年代,珠三角的出口加工业才刚刚起步。香港的玩具厂家面临的竞争,要比今天小多了。齐光华说,当年在制造、出口的生意里,他能赚到%以上的毛利,与中间商相比毫不逊色。   然而,开厂几年后,齐光华便感到了向北迁移的压力,因为他已经请不到,或者说请不起合适的工人了。进入年代,香港制造业里熟手工人的工资已在向位数靠拢,而香港开始严格实施劳工法例,更使工厂主们人心思动。   “有一次赶货,我组织工人加班。当时香港工厂加班要申报的,我却没有申报,劳工署来了六个人,守住工厂的各个出口,数加班的人数,每个人罚港元,罚我。”齐光华记忆犹新,“对比起后来的中国内地,这样的监管实在是太较真了。”   但对于把工厂从香港转移到深圳,齐光华依然犹豫了多年。齐是个谨慎的人,而他太太对“脱了鞋跟你谈业务”的内地官员也素无好感,但是,经营的压力最终还是把齐光华夫妇逼上了深圳,迁住到龙岗。   龙岗岁月   年,齐光华结束了香港的工厂,以元平方米、年期租赁了深圳龙岗的一片农田,建起万利来玩具厂。让他意外的是,居然有省市两级的主要领导出席了玩具厂的开业剪彩,为此,当地还紧急动员,在开业前一晚通宵清洁了整个地区。   在当时的深圳龙岗,齐光华见到了不少先来一步的台湾制造企业,譬如台湾工业村。在那里,他亲眼看见工人们被体罚,纹丝不动地站在烈日下。六七年以后,这类台资工厂成群地撤离,并转移到越南等地方,“因为他们不愿意改变军事化管理的作风”。   上世纪年代,来自内地的外来农民工持续地涌入珠三角打工,工厂主们只要在厂门外摆出招工告示,应聘者便会排队而来。作为投资者新丁,齐光华也打出了招工的招牌,与众不同的是,他为工人们准备了统一的蓝色工装,应聘者更加踊跃。   对于齐光华来说,如何把农民工迅速改造为熟手工人,是开厂初期最令人头痛的事情。除了技术方面的训练,生活和后勤上的管理也占用了他不少精力。譬如,他开厂第一年为食堂购入的不锈钢餐具,到第二年“悄悄地”减少了一半以上。   直到今天,说起当年“培训工人”的艰辛,齐光华仍然“心有余悸”:“熟手工人是最重要的,无论到哪一个地方开厂,你都得先想想,你还有精力从零开始,重新训练一批既有技术又好管理的工人吗?”   当然,这次迁移也给他带来了可观的回报。年,内地工人只要求大约到元人民币的月工资,而香港的熟手工人的月工资则超过港元。一些香港业界人士认为,当时珠三角工厂的毛利可以高达%,一个几百人规模的出口工厂,每年的纯利可以超过万元人民币。   好景当前,齐光华开始承接起毛绒玩具的业务, 也成为了万利来工厂的主角:通过缝制、充棉、粘缝挂件等流程,这些胖乎乎的娃娃在车间里一批批地产出。它们的布料由上海的工厂运来,广州的各种集贸市场,则提供了棉花和挂件。   蓬勃发展的制造业和供应链,是珠三角的增长引擎。很快,万利来厂就成为了龙岗最有名气的玩具厂之一,齐光华手下的工人逐渐过千,而在龙岗地区开厂的人也越来越多——当时的珠三角,遍地都是免税等优惠政策,外资厂到哪儿都备受政府欢迎,最高峰时,珠江三角洲曾经分布着超过家港资工厂。   各种数十工人规模的山寨厂,以及豪华的街道政府,在珠江三角洲各地纷纷出现了。 “就像曾经的香港,谁开厂都能赚钱,订单总是做不完。”另一个玩具商人,齐光华的朋友洪启辉说,“那时候在深圳开厂的人,很多都是坐公交车来的。”   在出口制造厂的黄金时代,为了提高收益,一些港资厂在年代下半期开始向龙岗北面的东莞转移。洪启辉旗下,工人数达的润田玩具厂便是其中之一。洪启辉也曾建议齐光华搬到东莞,但他并不愿意。   当时的齐光华,已经熟悉了龙岗,以及与万利来工厂打交道的各种官员。甚至,厂房门前的道路也被改名为“万利路”。齐也习惯了在这片工业街区的生活:他会在附近的粤菜酒楼解决午饭,而他的小轿车里,总是准备着一套出席各种场合的西装。   “珠三角的玩具厂,有的是‘大酒楼’,有的是‘大排档’,而我做的是‘私房菜’。”齐光华这样解释当时自己在行业里的位置。“大酒楼的菜谱广、价钱贵;大排档也能做很多菜,但价钱便宜,质量差。我规模虽然小,但专心做几个品种,价钱并不比大酒楼差,应该不会太难生存吧?”   “私房菜”    就是万利来厂最有名的私房菜。   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的秘密,但齐光华知道:一只正宗的 猫,其脸蛋上的胡须必定是不对称的,左边的比眼低,右边的比眼高;如果两边一样高的,便一定是山寨厂制造的盗版货。   齐光华说,日本客户对玩具的外形标准可以用“苛刻”来形容。相比之下,欧洲客户更注重质量,美国来的采购者,则喜欢在安全性上提要求。   从年开始,拥有 版权的日本公司旗下的贸易商,对齐光华的工厂开始了系统的考察。日本人带着设计、包装、印刷技术人员来到龙岗,经过两年的考察后,决定给万利来工厂一点点代工的订单,然后逐年增量,延续至今。   日本人的一丝不苟,给齐光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幸运的是,万利来工厂能够生产出日本人要求的标准尺寸的裁片,厂里的熟手工人,也被齐光华训练得能缝制误差不足一毫米的,能代表 形象的,标准的尼龙胡子。   从年开始, 逐渐成为了齐光华工厂里的主角。即便是今天,齐也不讳言自己对日本合作方的好感。他说,日本商人很重关系,他们总是把订单发给熟络的本国贸易商,然后再外派到像万利来这样的相熟的海外工厂手上。   为了巩固客户的关系,齐光华每年都会去日本。而日本市场和日元汇率的稳定,也让他找到了一个稳固的财源;他对日本的加工出口量逐年增加,最高峰时占有了 礼品市场的半壁江山,这也让他顺利扛过了年亚洲金融危机的冲击。   当然,和众多珠三角玩具工厂一样,美国才是万利来最大的市场。但齐光华心里不认为美国贸易商更好,因为后者经常挑衅供货商的尊严。有一次,一个来考察的美国人在他的办公室边拍桌子边谈价钱,“那种感觉,就当我是他的下属一样”。   对万利来工厂,美国人还有其它要求。齐光华回忆说,美国的贸易商要来工厂考察工人的宿舍,譬如每个房间睡多少人,厕所的环境如何。齐曾经很直接地回应这些问题:如果你要我给你这么低价格的货,你就别提这么多要求了。   总体上,来自欧、美、日的贸易商,在齐光华眼里是养尊处优而幸运的一群人。齐还记得,年以后,他开始为一个英国贸易商制造动物装饰品,这个商人后来对他称,自己每年只要跑一次亚洲,就可以把当年所有的经营成本给赚回来。   至年,被齐光华视为是自己,以及珠三角玩具制造业的黄金时期,直到年的“.”事件之后,来自美国的订单开始变得不稳定,他的工厂,还有很多珠三角的出口加工厂,才结束了春天。   转折点   年,齐光华一家办理了到加拿大的移民。但他把两个孩子留在别国以后,很快便回到了深圳。因为,香港政权交接对他的业务影响不大,而且“珠三角香港制造商的利润在年前后达到了高峰”。   甚至,年的金融危机,以及年的疫情,对万利来也没有构成实质的影响。世纪相交那几年,珠三角工人工资依旧低廉,原材料供应稳定又充足,因此,万利来的工人们虽然集体戴过几个月的口罩,但 从未中断过生产。   不过,国际贸易商们比过去变得更加精明了。在齐光华所在的行业里,出现一类被称为“汉奸”的人——那些被日本贸易商雇佣,专事在各厂之间比较出厂价格的中国人。之后,互相压价的工厂越来越多,例如那些愿意亏本接单(以出口退税谋利)的工厂。   年,齐光华工厂生产的 圣诞礼物,毛利率已经降到了%,但是,相比起当时行内大约%的平均毛利率,他的“私房菜”获利仍算丰厚。相比之下,那些“大酒楼”、“大排档”的生产线必须保持全线开动,以订单的规模来保持收益。   悲剧也随之发生了。年,由于在油漆中检验出铅超标,美国最大的玩具进口商美泰宣布大规模召回中国制造的玩具。这不但导致了当年两国政府和媒体的对战,也导致了张树鸿——佛山利达玩具厂老板的上吊自杀。   齐光华和香港行家们都认识张树鸿。在他们眼中,张是一个入行将近年的香港人,没有结婚,孤独而忧郁。据说,美泰当时要求张树鸿按照合同赔偿超过万美元,而“出事”的那批货,仅值数百万美元。   张树鸿的好友陈志伟(化名)觉得很难过。“(不超标的)油漆能贵多少?连纸皮箱都比它贵。”这个曾在齐光华的工厂附近继承父业,同样为美泰制造玩具的香港人说:“张把订单外派给其它小工厂了,但他没想到,小工厂换油漆了。这些人,连油漆的一点点小利也贪!”   事实上,在以规模换利润,工厂老板们拼命点头接单的年头,订单外派在珠三角是司空见惯的事情,但像美泰、这样的欧美日贸易商,却在订单合同中明确禁止这样的行为。于是,暗里把订单发往其它工厂的张树鸿,为这个哑巴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。   年月,中国承诺停止含铅超标的相关产品进入美国,玩具厂们也被卷入了紧张的整肃运动之中:“出口牌照重办,货物全部送检,每个月多了几十万的检验费用。”   那是一个劳心耗力的秋天。齐光华的工厂生产的 ,也被要求送检“油漆含铅量”——尽管,这些毛娃娃根本不需要用到油漆。   雇工难   年,被很多玩具厂老板看作是行业淘汰期的开始。   这一年,人力和原材料成本“双提升”的话题开始被重点讨论,而出口欧美的中国劳动密集型产品的价格,则被形容为“年里几乎没有变过”。相应的,出口工厂关闭的新闻,也开始多了起来。   在龙岗地区,无论是对于政府还是工人,齐光华的工厂的吸引力,已经大不如前了。一方面,与风头正盛、新兴的台资电子工业园相比,万利来厂略显老旧;另一方面,当地政府已经把一些玩具厂列入了“高污染、低增值、高耗能”的企业名单,其中就包括万利来。   这一直让齐光华耿耿于怀。他还记得,三年前地方官员到万利来车间“促进产业升级”的场景。“我问他,缝制这些毛娃娃,你教我怎么升级?怎么高科技?你说啊?结果他半天说不出话来。”   实际上,在进入玩具制造业的初期,齐光华也曾尝试以机器提高生产率,甚至让工人们在流动履带边作业。然而,这些实验除了在个别工序上成功过,大多以失败告终。之后,他一直找不出非人力的办法,去代替熟手工人们的手和眼。   而工人们的际遇,开始逆转。譬如,对他们来说,工厂倒闭已不再是可怕的事情了。“一家工厂倒了,我可以到另一个工厂去。”曾在万利来打工的一个工人,来自四川的冉增前(音)对记者说,“在龙岗,找工作是小菜一碟。”   一些熟手工人的离开,让齐光华隐约感觉到危机。很多资深工人开始超过岁了,已到了回老家带孩子、盖房子的年龄。对于这些从业多年的工人,齐光华还在年分别赠送过金戒指,然而年以后,很多人他都挽留不住了。   齐光华发现,当年把工厂迁出香港之前的困境,又重新出现了:熟手工人越来越少,而那些新招募的工人,尤其陆续出现的“后”农民工,已不再是甘愿被罚站的一代——他们的工资比过去大幅增加,还会为了玩乐而夜不归宿。这些都让齐光华开始不适应。   “以前的工人都不拒绝夜晚加班,他们要寄钱回老家。这几年,年轻人都跟你谈薪水,谈假期,谈工作环境,想不做就不做。”齐光华说,“而且,现在以元招一个文员很容易,我出元招一个新工人却很难。”   事实上,最近几年,即使出价元月薪,想要在龙岗招到熟手工人,齐光华也很难如愿,这让他开始有些心灰意冷。雪上加霜的是,为了规避年实施的《新劳动法》带来的赔偿风险,齐还裁掉了一批工龄将满年的工人,并在工厂里掀起了一阵风波。   事实上,被裁的工人里不乏齐光华心中的“完美工人”——积极加班、有责任心、技术熟练。但《新劳动法》的实施,对出口工厂形成的巨大压力,却令行内裁员成风。结果,之后的几年间,“有订单但交不了货”的怪状也开始变得普遍起来。   迁移?   年,齐光华的工厂出现了亏损,与此同时,珠三角超过一半的港资工厂开工率下跌到不足四成。像陈志伟这样,比齐光华小十几岁的港资富二代,干脆关闭了在万利来附近的工厂,投身到内地的房地产去了。   让齐光华陷入困境的,除了工人工资的持续上升,还有原材料价格飞速上涨,譬如,万利来所用的纱、棉花的采购价,年至今已经翻了一番。齐光华不得不对他的海外客户提出加价。为了说服对方,他还罕有地把所有成本列在一份详细的清单上,递到对方的眼前。   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。齐光华不时对朋友表达出沮丧。那段时间,他经常说:“做工厂真是很艰难。亏本那么严重,如果再亏两年怎么办?”   如同当年离开香港北上一样,为了摆脱困境,齐光华也考虑着把工厂转移到别的地方去。不过,他并不想去地方政府为他圈定的,大约公里以外的一个对位工业区。他认为,这种迁移没有意义;“不说重新培训工人的投入了,单算新增的运输费,谁都知道划不来。”   齐光华把搜寻的目光放在了整个东亚。从年开始,他与一众港资制造业的企业主们,开始在中国内地和东南亚各国考察,试图像当年北上一样,找到新的龙岗。   “我关心得最多的问题,就是各地的工资水平,劳工数量和质量,还有政府环境。”拿着这些指标,齐光华在内地走了一圈,却发现没有地方能完全契合这些指标。譬如,舟山的工人比较容易管理,但他们缺乏训练;内蒙古等北方腹地提供很多优惠政策,但他们的工人月薪水平达到了元……   在东南亚,齐光华考察得最多的国家是越南。情况同样没有他先前想象的乐观:一些来自台湾地区、日本的劳动密集型工厂早已进驻这里,这使得近年来海防和胡志明市的熟手女工的月工资,已从约美元迅速上升到超过美元。   并且,在越南,他可能还需要支付一些不可预知的成本。齐光华举例说:“曾经有个在海防市的港资工厂发生了罢工,老板不但要请政府派军队摆平,还得付出大笔的公关费。”   在东莞经营玩具厂的洪启辉,曾经在中国内地进行过多次失败的迁移。他觉得,珠三角的大部分玩具厂已经错过了向越南进发的最好时机。“现在,只有巨型的外资企业,才会在越南开厂,以规模抵消成本的上涨。”   在越南之外,缅甸和柬埔寨也曾进入过他们的考察范围。不过,虽然这两个国家的劳动力人口和越南相若,工资水平还很低,但一直扑朔迷离的政局,却让他们选择了观望。而在观望之中,齐光华的迁厂计划,渐渐地变得不现实起来。   告别!   即便找到理想的迁移地,齐光华仍然要跨过最后一道关键的槛:谁会像他年轻时那样,在一个一穷二白的地方,做一个开拓者?毕竟,他已经年过六旬,而他的子女在海外生活多年,并不愿意接他的班。   年春天,在香港、深圳开厂年以后,齐光华作出了结束万利来玩具厂的决定。让他最终下定决心的,是地方上的游说——工厂所在街道的地方官员找上门来,希望以适当的补偿,令他提前结束当年在龙岗签下的年土地租约。“他们知道我们撑不下去了。”齐光华说。   “我跟大家说,这两年工厂一直在亏损,我不知道怎么支持下去。”月底,齐光华在厂里开会,向工厂的中高层职员宣布了这个决定。“我们没办法找到工人,长期缺几百人,我没法做下去。”   消息很快也在车间传开。即将被遣散的玩具工人,大部分没有对工厂表现出留恋。几个月后,齐光华在工厂附近的大酒楼摆了几十桌散伙饭,向所有人表示感谢,然后,有些在工厂里工作了超过年的老员工,走到他身边祝酒,并拥抱了他。   告别龙岗的,还有齐光华昔日的合作伙伴们。一个长期与齐光华打交道的英国公司,已经把采购的渠道伸展到越南,而授权生产 的日本贸易商,则在齐光华的帮助下,准备把生产线转移到江苏的北部。   齐光华说,在玩具这个行当,全世界大概有家左右的大型中间商,“这些国际贸易商大多数都是现实主义者”,“他们以后会去越南,会去印尼。毛娃娃不是什么高精尖,只要有足够数量和足够廉价的劳动力,哪里都能生产出来”。   不过,齐光华的朋友洪启辉,仍选择在东莞坚持。洪启辉对本刊记者说,他在等待玩具制造业这个大森林重新实现生态的平衡。他一直在想各种办法改善经营,譬如把规模较小的订单外发到珠三角之外的小厂,又或者,能否用技术和机械替代更多的人力。   月,万利来正式关门。之前的几个月,齐光华亲自到车间,监督着最后批次玩具的生产,这也让他有机会和一些员工进行最后的合影留念。这个工厂不但生产过 ,还制造过其它各种姿态各异的动物玩具,齐光华特别喜欢提起的一款,是展示“克林顿被狗叼住内裤”的玩偶。今后,生产它们的工厂,或许永远将不在龙岗,在深圳,在珠三角,乃至在中国出现。   月,万利来玩具厂的招牌已被拆卸。昔日的厂房,被当地村委分割并零星出租,有的租给了还在龙岗寻梦的制造商,甚至是只有四五个工人的山寨小厂。“那里正等待着有房地产商来征地。”齐光华知道这片厂房最终的命运,“对这片地区来说,这算是最后的财路了。”(记者何慧峰对本文亦有贡献) ..<>看完这篇纪实文章,真觉得心酸。这是很多企业在发展过程中必须面对的情况,尤其是在现在的企业环境中,人力成本、材料成本的提升及竞争对手的争夺都使企业面临着极其大的挑战。经营者稍不留神就会失败。 非常好的文章,让后来者能真实地看到曾经辉煌的企业逐渐没落的经过,并从中获得启发。<>其实印象深刻的还是那句:出现了一些 ”走狗在工厂之间比价。为何我们比价不往上比而是往下比? 早晨也是在凤凰网上看到了这篇报道。 有很多值得反思的地方~<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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